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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会





       b市的夏天跟g市的夏天到底哪边更火热黄少天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当他蒙着口罩带着帽子墨镜全副武装出现在微草大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冒着肉眼可见的水蒸汽,拦住他的门卫大叔看他的眼神与其说是面对什么劫匪之类的可疑人士,不如说是看着个精神病。连盘问他的来历都有些心惊胆战,仿佛担心他会随时从肚兜里掏出来把菜刀发狂砍人一样,精神高度紧张下连他口罩后面糊成一团的高速自我辩解也完全没有听到。黄少天急得又出了一层汗,挥舞着手臂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以及语速,门卫一看这一副情绪激化马上就要病发狂暴化的危险人物模样,悄悄伸手向手机就要报警了。


       千钧一发之际,微草的队长正好手插着兜走出大门,看到门口这吵吵嚷嚷的一幕顿时停住了脚步,拉下墨镜瞅了一眼,又马上戴好想要绕过去。可惜黄少天已经看到他了,在完全陷入自我妄想的门卫紧张大喊『王队危险小心』之前一步冲上去拉住了王杰希的胳膊,同时嘴里已经开火了,『哎等会等会等会王大眼你等会别走啊几个意思明明看见我了还要走你是不是故意的多大仇啊你赶紧的把我拉进去你们这门卫也说不通话是不是中暑了……』

       我看中暑的是你吧……王杰希摘掉太阳镜认真地看着他,左眼写着同情,右眼写着心疼,最后还是摇摇头跟门卫打了个招呼放行了。

     『我出去还有事,你就自己进去,自觉点别乱走。』王杰希对着黄少天交代了一下就转身要走了,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半回头对他笑了笑,『对了,替我跟你们队长问好。』


       黄少天差点跳起来,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喊『草我堂堂剑圣至于潜进你们微草盗点破情报吗我一场几十万的身价就这么不值钱?!还有跟我们队长需要我带话吗你自己跟他说去别闹了。』结果人头也不回地走远了,黄少天只得悻悻地走进大门,叨叨咕咕地离开了。微草的门警被留在原地的烈日下,早就被巨大的信息量击昏了头,最后摇摇晃晃地走回屋里,自言自语着『我一定是中暑了,刚刚这都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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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中旬,刚过立秋的天气没有丝毫放弃用太阳的烈焰灼烤人间的倾向,黄少天轻车熟路地绕到微草战队的宿舍楼,楼里的清凉让他稍稍舒了一口气,他把口罩拉下来一半露出口鼻,嘀嘀咕咕地走上了三楼的某间房间门口,整了整精神敲响了门,里面传来了一声模糊的『来啦谁啊』和拖鞋的踢踏声,黄少天赶忙单手斜倚在门框上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和邪魅的笑脸迎接打开门的刘小别。刘小别打开门就看见一个跟刚出炉的烤红薯一样的傻逼满张脸上只露着一口白牙对着自己傻乐。刘小别打开门,刘小别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卧槽!!!!!!!!!!』这下黄少天真的蹦起来了,并且用他超高的手速擂着门,『卧槽刘小别你赶紧给我开门老子冒着被人围观被微草粉寻仇38度的高温热成狗一样过来你就给我吃闭门羹你良心呢开门开门开门刘小别快开门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开门开门!』手速语速同时大爆发的高强度攻击差点把刘小别一波带走,他忍无可忍地刷地拉开门一把扯进来在敌人地盘还敢叫嚣个没完的家伙。


     『哎嘿,算你有良心。』被拖进来的人一转眼又乐了,刚要往身边凑,就被刘小别皱着眉头用一根手指定在了原地,他一脸嫌恶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包裹的严严实实连帽子都要被汗湿透了的来人,『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刘小别说话从来不好听,纵使习惯了黄少天也忍不住要跳脚,『赶紧给我洗干净了再出来,恶心死了!』可惜刘小别不给黄少开口的机会就把他用一根手指推去了浴室,黄少天边委屈地絮絮叨叨着诸如『切没良心我受这么大罪图啥啊图啥啊。』边垂头丧气地走去洗澡,完全没看到身后关上浴室门的刘小别嘴角微不可闻的笑意。





       黄少天和刘小别在交往,不是什么秘密,但也没多高调,让一个黄少天这样的人低调地谈一场不惊天动地血雨腥风恋爱听起来简直太难了,但他偏就是这样普普通通地做到了,告白,交往,约会,上床,按部就班的朴素恋爱,等刘小别回首一算,才发现已经和这货在一起快两年了。刘小别一边惊叹于自己的忍耐力,一边用力按了按自己膨胀得像要炸裂了一样的心脏。



       刘小别拉开浴室的门走进去,目不斜视地把刚刚翻出来的自己的浴袍和内裤搭在架子上,然后挑起黄少天脱下来的潮乎乎的一身脏衣服一股脑地丢进了洗衣机,完全无视了黄少『啊~你干什么?~人家在洗澡呢不要进来啦凑流氓~竟然想偷看人家洗澡好你个刘小别,讨厌,你倒是看我啊,诶诶你看我一眼啊你看看我啊!我靠对着我完美的裸体竟然都不看一眼!你还是不是男人!哼不懂得欣赏的笨蛋,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的神烦背景音。

       刘小别青筋直跳地关上身后的拉门,在心里为自己的忍耐力点了一排赞,好样的刘小别,今天也有所成长!



       洗完澡出来的黄少又是一条好汉,元气十足地站在空调下面对着送风口张大嘴发出『啊~~~~~~』的声音。靠着床头看漫画的刘小别头都不抬地骂,『那不是电扇别犯傻了。』


       黄少天一头扑到刘小别床上,满头湿发拱啊拱的,『混球你就只点了吐槽技能吗见我到现在一句好话都没说过你这个混球混球混球球!』发梢的水滴洇湿了书页,刘小别厌恶地啧了一声推开了他的头,『别撒娇啊混蛋,书都给你弄湿了……』挪开书本一低头,黄少天正抱着他的腰,抬起头故作生气地鼓着嘴,头发湿湿的贴在脑后,露出的整片额头显得年龄生生小了好几岁,眼睛异常明亮地瞪着他。刘小别根本抱怨不下去了,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比谁大啊。

       黄少天还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快说,想没想我?』

     『走开点!』刘小别努力维持脸色如常。

     『想没想我想没想我!』黄少天不依不饶。

     『别闹!』刘小别皱眉。

     『想我了没想我了没,小别别想我了没,快说快说!』黄少逼近了追问。

     『你真的烦死了……』刘小别一脸厌烦地低头亲了上去。

      机会主义者黄少天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一样,一把拖下刘小别就把他按在枕头上热烈的吻了上去。黄少天的吻就跟他的文字泡一样,攻击密集没有间隙,刘小别被他亲得喘不过来气,一吻完毕只能满脸通红地摊在枕头上缓气。难得看到这么没有攻击力的刘小别,黄少天觉得喜欢极了,又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亲嘴角亲亲脸。


       刚洗过澡的黄少天身上散发着自己的洗发水的味道,温热的呼吸一下下落在脸庞,贴在身上的皮肤滚热而熨帖,压在身上的重量踏实地宣告着他真实的存在感,这不是每天二三十条挤爆手机的短信,不是会让自己偶尔面红耳赤的微信语音简讯,不是晚上十七寸显示屏上的一个个像素拼成的视频讯号,不是战场对面挥舞着光剑的话痨剑客,这是活生生,可以触碰到的,一个温柔的拥抱。刘小别看着天花板,轻轻吐出了一个低不可闻的音节,可还是被埋在自己颈边的黄少天捕捉到了,他咬着刘小别的锁骨哧哧地笑,毛绒绒的脑袋蹭得人直发痒。


       刘小别说,『想。』







     『所以说,你到底是干嘛来的?』刘小别踢了踢压在自己身上人的脚丫子。


       黄少天不停嚷着小别胜新婚,把人压在床上从上午做到下午,睡了一小觉再睁眼时,日头已经西斜了。他此刻单手撑头侧卧在刘小别身侧一边给他绕圈揉着腰,一边随口答道『想你想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请了个假跑来了。』

       眼看刘小别的脸又开始泛红,有要恼羞成怒的架势,黄少天一跃跳下床,挠着脑袋走向冰箱,边问边翻,『好热啊,你这有雪糕吗?』

      刘小别忍了5秒,终于还是喊了出来,『你敢把裤子穿上吗?!』




       黄少天总是具备这样的本领,在出其不意的时候说出几句让你头晕目眩的脸红情话,自己却毫不自知。刘小别盯着在自己屋子里多出来的光着屁股到处走的男人,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少挑好了一根香蕉味的冰棍,撕开包装纸舔了起来,回头就看见刘小别神游的眼神,『哦,我这次不算路程有三天时间,满充足的!咦挺好吃的啊这个。』黄少天走回床边把自己舔了好几口的冰棍递到刘小别嘴边,刘小别下意识地张开嘴咬了一口。


     『哦。』他说。


       还有三天,一只计时表已经在心里刷刷刷地转起圈来了。刘小别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掐着手指过日子的感觉,就像小时候考试好了才被获准玩2个小时的电脑一样,或是暑假开学前的最后几天,或者是投币观看的天文望远镜,等待燃放的烟花。稍纵即逝,越是喜欢,越无法牢牢地把握在手心里的无力感。哪怕长到这么大,哪怕薪金百万,哪怕身在冠军队,哪怕拿了单挑之王,依然还是这么的无能为力。他看着被单上自己空空的手掌,有些难过。


       黄少天却在这时抓住了那只手,用力的捏了捏,『走啊,带我出门吃饭吧天黑了可以出门了这附近有什么新的好吃的吗你上次带我去的那家茶餐厅不错不对来B市还吃什么茶餐厅……』手心贴合,掌纹相连,脉搏的跳动从指尖传达到心脏,黄少天从来不会什么直接的安抚方式,但是他总有办法让自己安心,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刘小别充满感情地开口


     『你先把裤子穿上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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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两个人也只是吃了路边摊。

       酒足饭饱吃撑了的黄少天摊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就不起来了,刘小别被他扯在身边坐下,一起仰头在椅背上看夕阳。残暑未消,空气依然溽热难当。知了在一层一层的树浪背后冲着落日鼓噪出最后的残响,一声强似一声,震耳欲聋。远方倦鸟归家,大片的云朵被染成赤金和粉紫色,透射出万丈光芒,树梢迎风飒飒抖动。


        和每一天没有什么不同的夏末傍晚。


       黄少天微微汗湿的手指搭在刘小别撑着椅子的手背上,膝盖碰着膝盖,视线望着远方的同一轮太阳,仅仅是这样一点若有若无的接触,一切却变得如同白日与黑夜,演歌与摇滚,韩文清与张佳乐一般,如此不同。


        路边的小姑娘捧着一篮子玫瑰在卖,有情侣买了,她就语气雀跃地祝福着『七夕快乐!』刘小别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到了七夕啊,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家伙,想着难不成这人是特地来过节的?黄少天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扭头对他扯出一个欠揍的大大微笑,『小别别,你为什么这样的看着我你不要这样的看着我嘛怎么怎么想要哥给你买花吗?』

     『滚蛋。』刘小别翻了个白眼。

       黄少天跳起来就冲卖花妹子走去,刘小别赶紧追上去,急火攻心地大喊『喂!你敢买!』却见黄少天跑了两步越过了卖花的妹子,一拐弯绕到花园深处去了,刘小别快跑两步追了过去,身影消失在花墙后,不大一会一声响亮的I LOVE YOU传来又匆匆地消失,仿佛是说话人的嘴被捂住了一样。卖花姑娘摇了摇头,『傻瓜情侣啊……』



       夕阳最后绽放了一丝光芒就沉到了地球的另一面,刚爬升上来的半月巨大得惊人,带着奇妙的震慑力悬挂在天边,狭窄的通道两边生长着高大的花墙,粉紫色的花朵开放得轰轰烈烈,仿佛在对这个夏天进行最后的挽留。刘小别被黄少天压在墙下的阴影里接吻,手指缠绕,鼻尖相抵,呼吸间几乎要被花朵盛开的浓烈甜香填满,他半睁着眼透过黄少天支楞的发梢,看向那挂在枝头的明月,随后便放任自己阖上双眼,沉浸在这淹没一切的漫天花海中。






       跟这个人在一起什么傻事也干过了。像是在黑暗的角落里亲吻,听到有人过来就被拉着手在黑夜里奔跑逃走……这种事情已经不算什么了,丢脸成习惯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晚上回到宿舍,刘小别看动画看的心不在焉,身后靠着的黄少天死活非要整个人都趴在他肩膀上,明明就热的要死,推也推不走,死皮赖脸的样子,刘小别拿他完全没辙。半边肩膀被下巴压着,沉甸甸的,那张嘴在耳边几乎就没有停过,刘小别眉毛抖了抖,为什么要跟这自带超厚弹幕的人一起看什么新番!还看的这么认真……为了阻止他用自己的账号刷弹幕,刘小别一直捏着他的手指做手操,不知不觉随着黄少天聒噪的吐槽也投入进了剧情之中。两个死宅的假日夜晚就这样窝在家里飞一般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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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小别在清晨的温暖阳光中醒来,剑圣的睡脸在极近的距离下毫无防备地充满了整个眼帘,睫毛是金色的,微微卷曲,脸半埋在枕头里,嘴巴半张着轻轻地呼吸,呼吸得像一只舒展翅膀的蝴蝶,像一朵初晨绽放的花,像花瓣包裹着花芯里的一滴露水,像世界上一切安静美好的事物。


       刘小别看着跟自己挤到一个枕头上熟睡的黄少天,醒来时枕边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那是一种带着新奇的亲切感,黄少天脸庞上细小的绒毛都在初生的朝阳里晕成一圈毛茸茸的金光,刘小别侧躺在他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觉得在很多很多年后自己也还会记得,在聚少离多的,全部都献给荣耀的青春年代,有那样一个平凡而少见的清晨,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那个人安稳地睡在身边。



       太阳一点一点升高,黄少天的假期还有整整两天,两个人还能在战场上奋战个好几年,而之后漫长的,属于两个人的生活还没有展开,大把的岁月在前方等待。有数着日子的离别,就有数着日子的再次到来。漫长等待酝酿下的重逢,值得人们为此付出全部的期盼。



       未来还很长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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